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彼时未晓(网王)》作者:谭晓之 文案: 其实就是一场平淡如水的爱情故事,无法形容它是“爱情”的爱情故事。 内容标签: 网王 花季雨季 少年漫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未晓,越前龙雅 ┃ 配角:无 ┃ 其它:网王,同人,BG   ☆、(0)序言   《彼时未晓》,写给橘子哥哥,同样也写给深爱网王的我自己。   女主是中国妹子,除了母语,她只会讲英语。所以文中女主与橘子哥哥的对话都是以英文进行的,为了避免麻烦,我将它翻译成了中文。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读完这篇文后能给我写个长评。我在这篇文上花的工夫算很多了,我不希望自己努力过后没有人支持、欣赏。   因为这篇是BG的缘故,所以一些狗血、玛丽苏、少女心的情节会有。但我尽量避免了最雷的一些剧情,并凭借自己所能的文笔描写着,试图掩盖过去。   最后,我想说,《彼时未晓》是我2017年来写的第一篇完整的BG了。   希望你们看得愉快,有什么意见评论给我,毕竟你们开心是最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虞倾玖,直接喊笔名也可以。请多多指教。   ☆、(1)幸识   母亲回忆说,她是在美国本土上产下我的。所以,我自出生起便成了个黑发褐眸的美国人。稍稍长大些,父亲便携我们一家便搬来弗吉尼亚州的一处宅院的别墅住。   在我的记忆中,最深的便是幼时误入进的那片橘林。   彼时因为年幼,对很多东西都充满好奇。尤其是坐落在邻家的那片日夜可见的橘子树林。   那几棵高大的橘树巨人一般矗立在对面庭园中,穿过我家的落地窗,也可以观赏到满树常青的橘叶与好些个青绿色的橘子,如此一来,这橘林便也成了司空见惯的一个景观。   然而我的父亲,似乎是个循规蹈矩着中国古老的且封建的思想的上世纪的人。比如说,凡是没什么要事有求,便很少与邻居往来。而对于我,因为司空见惯却不可轻易接近橘林,所以对其满怀憧憬这一事,他也是以中国礼仪为由教育我,便是俗称的耳边的唠叨心灵上的折磨。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某一天,在大人不注意下伺机翻越那面不高不矮的,阴暗处爬满了青苔的墙,轻而易举地进到那片日思夜想的橘林里去。   后来我便迷了路。不仅是因为那片四季常青的林子过于偌大,更是因为我天生便无基本的方向感的缘故,所以迷路。   这时我才记起平日里父母对自己苦口婆心的管教,认为他们所说的句句属实。我无处可回,只记得自己是循着潜意识指引给自己的路走下去的,然不管走了多久,耳边终究是一片静寂,身边绿树上的橘子也是如此。   我变得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便瘫坐在草地上放声嚎啕一场。无暇去欣赏光线透过叶间空隙投射在草地上的斑驳残影,也没心思去打量四周静谧到诡异的气氛(除去我的哭声)。   记得没过多久,本是操控不住的情绪与悲伤的声音便在掉落下的泪珠中消融,我想自己该是产生了幻听,尤其是在这肆无忌惮的哭喊中产生的。那乒乓一样的击球声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一下一下,挥之不去,愈响愈烈。   我止住哭声,低沉下心思考过一会儿,又想到什么似的立刻抹干眼角的泪花,起身亦顾不上裙角灰尘便去寻那天外之音的来源。没跑多久,视线比先前明亮不少,那击球声也仿佛只是一墙之隔。   一时激动,概是找到了这片林子的主人吧,如此想着,我即刻推开阻碍视线的树叶与根枝,加快脚上步伐——璀璨的阳光下,只见两个相貌不凡的人正对打着网球。一旁堆积着不少的橘子,像座小山丘那么高,估计够上半个月吃。   我将注意力放在那对看似是兄弟关系的男孩身上时,意外的根本听不懂他俩的对话。两人叽里呱啦交流了一大堆话,我愣怔地停驻在原地观望,仿佛自己已然不是需要求助的人一般。   直到一个半熟不透的橘子打到了脑袋,我的存在才为两人察觉。   “おい、君は誰?”那带着白帽子的孩子用方才交流过的语言问我。   “おまえまさかこの園子にのオレンジ誘う、だから来たか?”接着便是年长一点的那个开口。见我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他诧异地嘀咕了句什么,继而变换成英文,道:“现在听懂了?”见我答是,接着问:“奇怪,看上去不像洋人啊……嘿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沈未晓,”   “有幸相识。”   我弯起眸子浅笑,然后听到自己一口英文向他回答自己这个中式的名字。全然忘记了自己上半会儿还是个迷路羊羔这件事。   注1:おい、君は誰?是日语。意为“喂,你是谁”。   注2:おまえまさかこの園子にのオレンジ誘う、だから来たか?同上。意为“你不会是被这满园的橘子吸引过来的吧”。      ☆、(2)再遇   我就这样认识了那对邻家兄弟,得知这两人都是日本人,随父姓越前。他们的父亲,那个震撼过全网球届的职业选手越前南次郎先生,正是我误闯进的那片橘林的主人。也就是说,在美国叱咤风云的职网选手是我家邻居。   然而我并没有因为一次误打误撞相识了越前一家便可长期与他们熟络交流。之前有说到家管严的缘故,父母才无心去在意邻里住了个职业选手,对此他与越前先生的关系也是半生不熟。   “沈先生,您的宝贝女儿在我家园子里迷路啦。瞧,我现在把她送回来了。”   “哦,谢谢您。”   像那次的对话,我看得出越前先生很想多找些话题与父亲交谈,但后者全然不在乎交际这事儿,甚至视之若无。我还是目送着越前先生满脸的不愉悦离开的。如此,我想与那对兄弟接触的机会少得实在可怜。   ……   不过,不知是否缘分捉弄,某次意外,我算是第一次与那小子说上话。   正值午后与日落前的黄昏时刻,我伏案在纸上涂涂画画,显然毫无细心绘画的兴致。突然间听闻屋外铁门响起,铁质门栓被敲响着格外刺耳的低音陆续送进我的耳朵里。我被扰得耐心全无,一起身就透过透明玻璃质地的内门看到别墅外还在试图叫门的越前龙雅。见到我,便立刻做了个鬼脸,口中念念有词:“哟!沈,你好啊!”   我将他唤进屋,没等我开口,他接着说:“我家门不知怎的锁上啦,不介意把你家窗户借我一用?”我没搭理他,问:“越前叔叔呢?”——“噢,他出去办些事。”——“这倒是很奇怪的父亲了,难道这世上有什么事会比自己的亲儿子更重要?”我反问道,这次他只是耸肩,没再说下去。   我看他,他同样也在看我。我反而被盯得脸红心跳,有些不适地移开那视线,我随手指向那次越过的落地窗:“喏,在那儿。”   他如鱼得水般笑得很开心,上前友好地拥住我,而根本不知我被这突兀袭来的亲密接触折腾得害羞不已。尽管扑面来的满是同龄少年身上清净好闻的香味与橘子的清香,貌似易让人就此沉沦,我却仍是想连连挣脱。不过他倒是识趣,拥住一会儿便合了我的意思——将我放开。   有那么一瞬间,我注意到他悄悄扬出的笑容,那笑似乎符合他性格的所谓“张扬”一词,又似乎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段会出现在脸上的。   我觉得意义深刻——至少在我看来,那时候还是不得其解的。不过似乎是他也察觉到我的视线,很快就弯下唇角,笑也随之消散。让我感觉刚刚那个拥抱只是纯小孩子间的感谢意味罢了。   “对了,这个送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下一秒一颗橘子再一次的砸中我的脑袋,我叫痛一声,笨手笨脚地接下它。   不等多言,他自顾地走近窗前,打开窗口的瞬间,风声从他那边一直侵袭到我这里来。我不清楚这夏天还没下雨前怎的就会有如此强烈的风,只听见风声一阵呼啸而过,顷刻吹得我额前碎发都四处飞散,身上衣装有种已然不在的错觉,而全身仿佛也被凉风侵透到了骨子里。   “あ、白いたのが……”我在烈风中注意到越前龙雅看了我几眼,又用自己的母语说话,不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   直到我意识到自己的裙子也一同被大风卷起后,我想我已明白了他那句的意思。恼羞成怒,抬头的时候却只看见朝自己敞开着的落地窗门与被伺机跑进屋来的夏风卷起褶皱的窗帘。   “变态!流氓!”   我又恼又羞,将手里的橘子扔到桌子上便朝窗户跑去,到窗前面朝着橘林便是大骂,也不管越前龙雅有没有听到。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的。不过我又否定地摇头,想,不过按照这种情况来看,傻子也该知道女生会说些什么的。   注3:あ、白いたのが……意为“啊,是白色的啊”。      ☆、(3)心动   第三次见到他已是半年之后的事。   那日我踱步在家门前那片蔚蓝的珍宝一样的汪洋前,循着不算多宽的路信步而行。没多久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呼啸而至,却转瞬即逝。这让我轻易想起几个月前渗进我家的那场狂烈的夏风、越前龙雅一副随意至极的神态和欠扁的笑,还有翻落地窗而逃的单薄背影。   那时的羞耻感又跑来作祟,在心头翻滚且只增不减。我心乱如麻,刚想停住脚步,却听到被邻宅传出一些动静。   “返せ——俺のオレンジ——”   稚嫩的声线传来这边时,我就看到已经脱去上衣的龙雅跑了出来,接着是龙马。小家伙紧盯着兄长手中物,应该是冲着手里的那橙黄的蜜橘的。现在他倚在路边的栏杆前,冲着早就下海不知游到哪儿去的人喊着方才的话。   这样的戏码我还是第一次见,但想到或许越前家经常这样过日子便没来由地起了羡慕心。我接近到一旁的橘树边,“喂,越前君。”这样喊道,我另外伸手指向高树,上面挂着很多鲜艳诱人的橘子。   越前龙马看了我一眼,一副回忆我是谁或者在试图确认自己是否认识我的模样,又看到我手指的某颗橘树,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压下泛白的宽大帽檐,一副口气能拽上天:“我不要。”于是跑走了。我不觉尴尬,无奈地瞥了几眼树上还没熟透的橘子,又往海边走去。   本意是打算停下好好欣赏一番海的美景,却在碧水蓝天下瞅到一颗墨绿的脑袋。我在陆地这边,远远望到何时跑到海中央的他,只见那长相酷似少年般的孩子高昂举起自己一只手臂——在金灿的阳光下我只看到一颗绚丽夺目的橘子。橘子镀满金边,显然一颗价值不菲的钻石,又仿佛头顶上空那颗与时俱存的太阳的化身。   我咬着下唇,终是下定决心,于是双手护在嘴旁,做出刚才小家伙的那副姿态,用力朝海面上的他喊道:“喂——越前龙雅——”不出片刻,我的声波倒先惊吓到一些海鸥,这些机灵的海上小使者此刻个个打草惊蛇般尽快飞离了波涛翻滚的海平面,接着,我看到越前龙雅乐此不疲地向我挥动另一条手臂,显然是在问好。   心意已足地放下两手,我的心情比上辈子做了开天辟地这事儿还要高兴,于是这高兴很快化作一份不晓其源的喜悦,竟转瞬在我心底悄无声息地滋长出来。   我在这里,越前龙雅,你回头看看啊——   后半句话一直被我卡在嗓子眼里再没说出来,因为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了。那少年他现在目不转睛地注视我,而我,倚在栅栏处欣赏蓝天碧波海浪和他,高兴得不得了。   尽管这只是第三次与他的不期而遇,尽管与他的相会纠葛到头来被宣告不过萍水相逢几场。我依旧坚定起那份毫不起眼甚至来得莫名出现得奇妙的愉悦同称心感。   很多年后,我才知晓那时候的产生心底的情愫其实全归结在一词之上——一见钟情。   不过我自认为其实这词用得还不是多么妥当,因为睹名思义:第一次见到便对见到的对方产生好感。至于我的心动,是建立在初见上。可是除此以外,我似乎再也想不出什么美丽的词语来总结那时的心动。   不过,这也成了后话。   注4:返せ——俺のオレンジ——意为“还我,把我的橘子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见钟情什么的……算是很狗血的了。   ☆、(4)殊途   在整日的惬意中不时可以看邻家兄弟小打小闹;除了家中在某方面管教很严,还是享着被捧于手心上那种疼爱,所以,我认为自己还是如沐春风的。   我没多想什么,以为日子会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一直到我长大为止。   直至一两年后,当我得知许久不见的越前龙雅已离家多日,才悻悻的不再奢望总是春风三月的生活。   越前龙马说:“他走了。”没有指名道姓是谁,我还很白痴地问“他是谁”。看到小家伙身边再没有平日里那个嚣张臭屁、活跃好动的形影不离的身影后,我顿时反应回来他口中的另一个他,也为自己起始很没营养的话感到无语。   “他走了?多久?”   “一个多月。”   “为什么要走?”   “不知道。”   “他有没有说什么?”   “要找到巨大的梦想。”   我将信将疑地看龙马一眼,不知何来的气愤占据浑身,紧紧揪着裙摆不放,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本来一个仅与自己见过三面的人现在没征兆地走了,就连亲属都不晓其因,明摆是说明我与他几次不起眼的邂逅不过玩笑一场。亦不可有怨言,毕竟相邻的两家人关系迟迟不和;除去英语,两人更是语言不通。如此一来,其实从起初根本没必要相见才是。   我万念俱灰地踱回家中,半肚子失落,半肚子不下意。心上悬块顽石,想落泪却迟迟找不到哭的理由。   自己从未出门浪迹天涯过,所以没法对他的抉择能有高深见解;同样没法认可他的这般作为。   但那毕竟是他的选择,无人干涉的了。兴许很早之前他便有这方面的打算——连越前叔叔都不清楚的。而我,难道要以一个语言不通、往来稀少的普通邻居的身份去告诉他,跟他讲你不要走——……吗?   似乎没这个必要吧。   这样博君一笑的做法,对他这种对世事心不在焉的人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其实,我没有必要为一个今后连结局都不知晓的人难过自己,不是吗?   我的脑海里不约而至地浮现他的面貌来,我想自己应该静下心来,细细打量他的——不仅是看他生得怎般俊俏,更是透过他的面皮看清他的内里才对。   我竭力回想他的样子,遗憾的就只能看到那张经年不变的稚嫩的脸,然后只有眉宇间那份若隐若现的桀骜不驯,现在它还没有形成,却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再深入去想,然后诧异地察觉到一个我向来都没有注意过的真相——   越前龙雅这个人,除他的表面,往里我就再也看不透了。   他像一堵厚实的墙一样竖在面前,只能看到那堵墙坚毅的背影与光滑如砥的表面。他不向我袒露任何,对我来说,也无法翻越它。   我静坐沙发上沉默,久久而一言不发。   ……   往后我当真没再见到过越前龙雅,证明那封口信是真的。没了橘子少年,邻家确实冷清了不少,再没法听到从庭院传来这里的欢声笑语;也再没法一隔落地窗听闻橘林中的争吵打闹。   于是少了龙雅的生活逐渐开始变质,不仅对越前一家而言,就连我这个外者都有所觉察,它渐渐变质,又发酵成另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味。   只是在越前龙雅走后,再没人提起他,越前叔叔还是每日早出晚归,有时成天在家休息;龙马还在练他的网球,冷淡的态度让我差些轻信他其实根本没把自己的兄长当一回事。   大家照常过着日子,仿佛这个同样姓越前的小子在越前一家彻底地抹掉存在过的痕迹一样。   只是邻宅冷清,让我总感觉到一种再不会与我家产生任何交集的错觉。   不久,我那似错觉的预感也终落实,父亲打算退掉这座豪宅,领我回国。自然也意味着这是与越前一家最后相处的一次。   ……   正式离开那日,越前一家竟不请自来的为我们送别。父亲那张亘古不变的冷峻的侧脸头一次染上一抹红,眼里也洋溢着不可思议的情愫。   越前叔叔在我侧脸落下一吻,自来熟的在我耳边低语:“嘿,小姑娘,我晓得你对我家那混小子有意思,所以,今后你俩若有缘相逢,你可要抓住机会哦……冠上越前的姓,做我越前家的女人,还是很荣幸的哦……”说罢他想了想,补充:“嘿嘿,我还挺中意你这个儿媳妇的。”   我听得稀里糊涂,在似懂非懂的情况下红着脸颊向他连连点头。   自此我便离了美国,回到了家乡的故土上。与同道殊途的越前一家分道扬镳,自此杳无音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打意识流,描写未晓妹子对橘哥的感情戏较多。   ☆、(5)未晓   如今多年过去,我已初中毕业两年,在中国度过将近半个青春的时光。这些年我的生活有条不紊地摆好队形的队伍,没等主人令下,飞快地向白开水这般平淡的方向发展去。   只是偶尔会想起小时候在美国度过的那段时光,以及越前龙雅的事。我明明还没到回忆往昔的年纪,却快人一步有了先例,原因是在某些方面过于多愁善感吧。   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也没有接触过与他相关的事物,如果是普通人应该都会淡忘,连同儿时那份暧昧不清的情感一并淡忘,然后若无其事的接着过自己的生活。我想,自己正属这类人的范畴。   不过刚回国的那几年我还不像现在这么坦然,明明告诉过自己不用在意,心里却一直纠结要怎么办才好。   往后几年,我心头的鹬蚌相争算是有了结果:一切不过一段平乏缺味的夏日故事,还莫名其妙被标贴上“巧合”一词。   他越前龙雅也不过是我童年的昙花一现,再好看的晚霞也终是在黄昏附近绽出一生最美的芳华。昔人与时间并行信步似风走进我的世界,似风离开我的世界,悄无声息,就像来时美好。   无需惦记,无需挂怀。像一片清牙利齿的口香糖,咀嚼五分钟后吐掉,丝毫不会与你纠缠。   越前龙雅注定是这类人,而我,又注定是另一类。他可供欣赏,却如池中莲蕊不可亵玩焉;而我区区平民一介,有幸在小时相遇知识,也该自知。   他自身是风化来的,行踪不定,喜怒无常。我一直这么对他定义。   只可叹这世上只有防风之草却无束风的,也没能真的有人做到束缚风的能力。   ……   将近十年前,我以为在美国的日子就会这样过去,结果不如人意,不仅是越前龙雅离开,也是我在美国生活的最后一次。那时候我不敢想,也什么都想不下去,更不会料到那次久别后还会与他有所谓“偶遇”的时日。   我从没想过,会在中国遇到作为外国人身份的他——这是我不敢想且想象不到的。   约是父母因事出差那段时光,徒留我一人打理全家。周三的傍晚,正值学生与工作族来回穿梭街道上的热潮,我顶着饥饿到几乎晕眩过去的意识出了校门,估摸着今晚又得去趟超市晚点回家,心生不快,原因是近期学业繁忙与琐事折磨得自己体无完肤。   待我如梭般穿过不论何时都会络绎不绝的结账台时,时间已临近八点。我拎着大半袋食材想快都不不能尽意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因为手中提携重物,我能感觉到除了电梯自己踏步在瓷面路上的步伐声意外低沉。   眼看临家门口不远,明朗的灯光下可见有什么人停留在——不,用倚在更为准。他漫不经心地倚在我家门前,不言不语。距离较远的关系没法看清那脸,我心生怀疑是小偷,抑或登徒子,再者两者皆是。   这样不礼貌的猜想一直持续到我走近、看清他的相貌时的一瞬被打得烟消云散。我停下脚步,看到那副熟悉的面孔,一时间什么有缘有分、天赐良缘一系列有多好听的词全被我给抛之脑后。与他对视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空荡得如雪后留白一样,只记得自己最后惊呼着——   “咦,是你呀,越前龙雅——”   有那么几秒我在为自己蠢毙了的话语和表现感到丢脸。但就算是在从前心仪过的人面前丢脸,现在我也顾不得自己怎样,因为他总是那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对我什么样的姿态也该是这种态度吧。   ……想到这儿突然有些沮丧,如同对于当年的他一去不返那样。   将近十年后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次不期而遇,是幸运么?可是依他的性格,这次也绝不会在我这里停留;巧合么?或许也只能用它概括全部了,越前龙雅这次的出现就像近期外面的天气一样,天要下雪,下一刻便会下起来。   我看到越前龙雅——他还是那一头惹眼的墨绿的发,却不再是记忆中的长短。他的眼、他的脸都还残留着昨日孩童般稚嫩的气息,但仅是那么几秒而已。   我觉察到更多的是过早接触世恶道险打磨来的沉稳,他的表情安静得简直不像他——名为“越前龙雅”的少年。   他的脸上仿佛写满了很多字,散发着与我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气质——说他不是同龄的高中生,可是又辜负了眉宇间打小便留藏在体内的桀骜、张扬,一同那么几丝在时间推移下愈重的痞气。如今,他大可肆意地将之张扬于面上,他等这一刻或许很久了。   他见到我,没第一时间发话,也没意识到我是身后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是保持那姿态玩弄自己的手机。他是不带其余杂念注视我的,没了记忆里不正经的装饰,那双眼睛清澈如初。   “哟……沈未晓。”他停顿好久才淡淡吐出我的名字。   这是,第四次相见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惨白的暖气在空气里弥漫,然后听见自己用明显掩盖过颤抖的声线冷淡地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总是那副游戏人间,随后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样子。也注定我与你的人生只能在十几年前那会儿有些交集。可是人生多变,现在你出现在我面前,再次牵出我那份心底的暗恋,到底是事先有所安排吗?   如果是这样,下一秒我就会说服自己,然后再一次的想要与你在一起。   没过多久,我听到他的回答,很明显的是掩盖真心的话:“唔……未晓,我很想你呐。”   “这种讨好的‘情话’不是什么样的女生都会听的哟。”果然看到他摸着脑袋笑道“失策失策”。   我第一次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眼前仿佛还是昨日的少年,笑嘻嘻地唤着我的姓,一眨眼他就长大了,然后,直言不违(一如他平时的作风)地叫我一声“未晓”。   我又惊又喜,随后是这些年来过于感性、敏感造就的忧伤。我不能读出越前龙雅的真心,也不敢保证他的那句“我很想你”,是会对一个仅仅有过三面之缘的陌生人说的真话。   果然,这世上绝不会有,第四面是由于两人长久没见所以拉近亲密关系,所以直接喊你名字说着“我想你”的人。就算他再怎么自来熟,也不该这样奇怪。对我来说,现在的越前龙雅依旧是一面深不可测的墙。   但我没兴趣知道越前龙雅真正想说的。他可以毫不费功夫的让我记忆起过往初恋的滋味,我觉得,这一次有必要留他在身边一段时间。   虽然我知道他还是会走。      ☆、(6)邻里   “你家门锁上了?”我皱起眉头,余光瞥了眼对面的屋门,蓦然想起这些天邻居有所变换,没想到住我对门的竟是他。   注视着这个满脸写着尴尬的邻居,他道:“这也是没办法。本想找邻居帮忙,不过敲了半天的门意外没人回应呢……”我想起自己来时他拿手机靠在门上的样子,想必是打算报警吧,“不过那之后没多久就遇到未晓你,还是我家邻居呢。嘛,我住进这家几天了怎么都没注意到这事儿……”   “……”我没再理他,只是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垂眸将串进门孔里的钥匙掰开最后一下。开门之际一股暖流扑面袭来,我下意识抽了口气,呵出来的气在温差较大的玄关处徐徐升起。回头刚好对上龙雅一副淡然的表情,开口:“进来吧。”   他听从命令似的随我进屋,刚步入玄关一点就听到身后一声感叹:“喔,比我租的那间破屋子温馨多了,还很大嘛……”他环顾四周,又说,“你独居吗?那就好。”   “家父家母暂时出差,怎么了吗?”   “这样啊……我还在担心遇上凶巴巴的沈先生,我怕是会被怀疑心术不正,对他的宝贝女儿下手的。”   “噗——”我不合时宜地忍俊不禁,原来父亲威严的形象仍然为他所记着,“不会啊,如今家父恨不得我多交几个朋友呢。”   我将千斤重的食材摆在厨房桌上,越前龙雅似乎是在找梯子一类的东西,我目睹他削瘦的背影,咬咬唇主动邀请:“龙雅君……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收到他疑惑的目光时我道,“可以么?好久不见,我真的——很想和龙雅君相处一会儿。”我没有问他离开的时间,也假装不知道一样努力挽留他。   只是想和他再多说些话而已,因为不知道他下一次离开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或许已经结婚生子,整日为很多事忙里忙外;或许已经人老珠黄,正卧在沙发上安享天伦之乐。   “好啊。”龙雅眨眨眼,应该是听出了我的话外音,答应得干脆利落。他恣意卧在沙发上,目睹我来了干劲一样在厨房里翻箱倒柜。   直到我准备完一桌不算丰盛却也花费心思的中式晚餐后,越前龙雅似乎将自己扔在舒适的沙发里假寐。我走近戳他脸,只有平静的吐息声作回应,平静得貌似真的睡着了。   “你真有这么累啊——”最终我还是下狠心往他脸上一掐,提高声贝,“龙雅君,费心给你做饭,你居然就这样睡下了……现在还不晚!”   越前龙雅吃痛的乱叫一声,睁眼就看到我,没怎么在意脸上疼痛,他嘿嘿一笑,就好像蓄谋已久的阴谋得逞,“小时候没发现,不过未晓你,长得很好看啊。”   “……诶?”我愣在一旁没敢继续说下去。感觉血液一致在向面部流淌,我能想的出自己的脸一定充血一样的红,“……什么嘛,又是这种话,第二次了,我可不会上当哦。”   “呀,我没开玩笑呢。”他合上双眼,扯了一抹笑,“西方女生这段时间一致长得不好看,东边的嘛,自然眉清目秀喽。”   “那是种族差异啦。现在,过来吃饭。”我指着一桌饭菜,“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中国菜,我做了些自己喜欢的。”他闭了一只眼睛说什么“晚饭其实无所谓哪”,便走来坐在我对面。   后来的一切进行的理所当然,越前龙雅吃完饭果然与我有聊。他说要找到憧憬的巨大梦想;说自己浪迹过很多地方,很多地方,它们固美,多数是被战争顷刻撕毁却依旧顽强苟活着的遗址……他说自己并不是吟诗作赋的诗人,也不是会探索美轮美奂的旅行家,所以并不清楚对于它们,该作何评价。   他说了不少,所闻所见,所感所想,没有一处不落实。可是独独对他自己和下一次什么时候离开只字不提。越前龙雅在可以避开这几个敏感话题,他也知道我不好多问。   他这样的性格真的让我有时候很是厌烦。兴许他对我的感情有所觉察,于是玩心大起,故意留给我一种“我以前离开过,现在回来了,你猜猜我会不会走呢”的感觉。   显然,我也不想对这种偏向无聊的问题胡思乱想。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谈话,我记得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还没学会汉语呢。”   也许我如果不说这句,就不会听到接下来他的回答,一句美丽得让我误以为将会实现的回答:   “没关系哟,因为还有未晓可以帮我翻译的嘛。”   明知那是假话,明知它不可能实现,却还是选择深信不疑。   ……   我在洗手间搜索翻窗用的工具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家里没有爬梯。尴尬地只找出一根粗细不匀的长绳,越前龙雅也没在意:“就这个吧。”   “啊,这恐怕不行吧?是说这些年你都是靠做贼吃饭的?”我看到他比划着阳台边靠近他家的距离,不是很远,却也陡峭得危险。   他开窗,在寒风凛冽中把麻绳挂在墙上的有些锈蚀的铁钉(就是给建筑工人垫脚的)上,一直挂到那边窗前。再给我比个“OK”手势,然后急着往外跑。   “真的没关系吗?”我反复问。   他不语,转身就是敏捷地翻身越过阳台前乱七八糟的摆设用物,攀上悬在半空的绳上去。他凭借这么多年来锻炼出的健康体质,自然做这些毫不费力,也只是一眨眼的事,却看得我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的提心吊胆。   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手牵着吊绳,脚踏在黑漆漆一片的窗上了。他轻蔑地扫了一眼自家门窗,笑道:   “看吧,很容易哦。”   一句很容易,就让我恍神。   对你来说世事如此简易,那么,你对我的感觉又该作何评价呢?会不会是像我喜欢你那样轻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未晓妹子看上去很矫情,但我尽力在避免了。   ☆、(7)约会   第二天再见到越前龙雅的时候,我正穿着一身匪夷所思的睡裙在阳台晾晒衣服。   严冬季节的屋内还是挺冷的,我将洗里干净的衣裤挂在晾衣架上,两手被冷水冻得都产生了暖呼的错觉。   有些费力地将脱水过的衣衫晾在阳台外,我期盼着冬日第一抹暖阳的来临。   然后回头,我就看到了趴在对面窗边的越前龙雅。   看样子他已经把我的动作目睹的一清二楚,就在等我何时察觉他的存在了。   “哟,早上好啊未晓。”   我下意识想拉紧身边的衣料,却发现自己只着了一条纺棉睡裙。尴尬地收回手,我想起自己此刻一定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应该已经无形中丢光自己的脸了。   我朝他抱歉笑笑,见他没什么大的反应,赶紧连滚带爬地迅速逃离现场。   再次面对镜中狼狈的自己是在跑回房间后。果然见到自己随手扎起的头发,却因为做过幅度偏大的动作,大部分已经披散至肩头。该打结的地方打着结,该梳到左边的发丝跑到右边来,甚至连额前的刘海碎发都东倒西歪。   至于那身白裙更是惨不忍睹:这边褶皱那边起伏,裙口有些夸大地张着,里面尚未发育丰满的小白兔明目张胆地显露着部分;裙摆恰巧遮盖住臀部,却被下身的一条非常不搭睡裙画风的肥大的起保暖用的棉裤给隔开了与臀的亲密接触。   ……我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再见现在的邻居了。   换好新衣装后再回到阳台,他意外的还在。   邻居打量着我,意味深长地在笑。   我想这人一定是刚刚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才会笑得这样暧昧并且欠揍。   因为怕冷,我并没有开窗,而是选择在另一边看他做口型。   他在说——“今天出去走走吧?”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感到好笑,太阳都不曾出来,凭什么断定今天天气适合外出呢?   “看情况吧。况且,我还有周末作业要写。”我这样回答他。于是收到一副失望的表情。   “……好,我知道了。我会出去的。”这话一出,果然见他心满意足地离去。   ……   “最近有冬祭画展开放,去看看吧。”我这样提议。   “绘画展览啊……”他显然惊讶。   “你不想去?”我疑惑。   “不是。中国以水墨画闻名天下,我们要去的,不会正是那样的展览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中国的画展都是老人观赏的地方么……我扶额,将手机上的简介给他一阅,“你不要想那么极端呀,又没有说是展示国画的。再说,文艺青年都很喜欢这种地方呢。”   “文艺青年么?我觉得我不能算是。”他看了几眼屏幕上的介绍。   “那今天就做一回嘛,”我翻阅手机,搜到不少附近画展的订票消息,“不过也幸好,离我家不远呢。”   如我所料,我们到的时候只见不少年轻人进出展厅。   “其实还有件事你不知道,”我给待在门口的人员检票,颇为认真,“我是会画画的。”   “画画啊……”他咀嚼一词,然后豁然开朗。大概是联想到自己擅长的网球吧,“怪不得你会来这里,还很了解它的样子嘛。”   此次画展并非签售会那样人山人海,却也别是另一种风味藏于其中。不同于文展的笔墨纸砚充斥着浓浓书香气息,画展总是特别的,它包含万种气息,主要还是看欣赏它的人是如何评价。   我迈步缓缓行过廊道,一幅幅灵动的作品近在眼前,可以说就是画者赐予了它们生命。也让我们这些观赏者深刻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我停在一幅画前。   越前龙雅应该也没在意前方,以至于在我停下片刻,后背立刻被他撞上。   他温热的胸膛就肆无忌惮地贴在我单薄的后背上。   啊,这份热里存温的安心感……   ——“未晓。”   没有立即与我分开,只是习惯性地唤我一声。   不小心被那热意侵袭地失了神。我恍恍惚惚地转身,刚好撞见他胸前的衣料,由于身高差我还需稍稍抬头仰视他:“诶,诶?抱歉。”   我长久地凝视那幅画。画着悬崖断壁,由浓烈的血红色、褐绿色和金黄色泥石块组成,张阳灿烂,每个折射着阳光的块面,述诉着太阳的辉煌,绽放着岁月的斑斓。   断崖顶峰有一深不可测的豁口,静静倾泻着一缕流动的山泉水,沿着裂缝,淌落而下。下面画着一个孩子,蹲在悬崖瀑布前,张开嘴巴,如饥似渴地等待着飞流直下的瀑布泉水。   画名命为《渴》。   我有所感悟,转身问:“龙雅君,有渴望的事物么?”   “嗯……渴望的事物?”而那个总给人一种有恃无恐模样的少年竟被此问住。他停下步伐,随我看过墙壁上的画,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要说我渴望的,除了那个巨大的梦想,果然还有很多吧。”   “那来说说你的梦想如何?”我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中某些盲点,“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想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武士梦,也就是网球梦吧。”他想了一会,难得正经地说。   “这样啊……你正是为此才选择漂泊不定的生活吗?”   “对哟。”   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果然越前龙雅与我不是一类人,打从我们第一次偶遇便是如此。他虽然整日看上去懒懒散散、无所事事,却固然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会追求自己的目标,遵循自己的定义;我却不像他这般一腔热血,我只知道现在用心读书,来年考个理想大学,再结婚生子,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我终于明白,他会选择离开也是本意。那是他的性格,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改变。   这也就说明,他不会在任何地方呆滞停留,包括那个温暖洋洋的越前家。   “很多人说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却迟迟不作打算。我不过是不想真的错过自己的梦想罢了。”   “等龙雅君实现你的梦想之后,你会回来吗?”   不可能的。我先一步在心中如此否定,表面说什么“离开是为了寻找巨大的梦想”,其实不过美妙的借口罢了。如果真有什么能阻止他前进,他一定会亲手将其撕的粉碎。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没看懂他这个动作。   没等我再询问,他说:“嘛,看了这么久有些累,走吧。”   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起初和他出去时还晴空万里一切安然,现在却漫天雪花下个不停。   “就连天气预报也会有不准啊。”我生无可恋地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信息,上面显示的“多云”与现在外面的落雪缤纷简直大相径庭。   “这预报假的吧。”越前龙雅也凑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那条“多云”的天气提示,我沉默了。   他接受现实用时真的短得令人羡慕,很快地牵起我那只快被冻出幻觉来的手,漫无目的地奔跑在漫天飞雪的街道上。   倏尔间,另一种陌生的、高一些的温度很快传递过来,包裹住我冰凉的手背,不过片刻,从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   我像诸多言情狗血的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害羞明显地表示在脸上,面红耳赤的仿佛可以煮熟食物。却没有大众感受的“心跳漏了一拍”,尽管这是第一次与他有肌肤上的接触。   他领着我奔跑,步伐频率很是有节奏,一下一下踏在雪地里,也一下一下踏在我心脏上,怦怦作响,很快它就乱了先前律动着的节奏。   “谢谢。”我感激道,下一秒恢复到不好意思,“但还是请放开吧,这样怪不好意思的……”听罢,他无所谓地松开,就好像牵手放手这种事能轻而易举做到。   我们停在了一家奶茶店前。如今也只能进去待雪停下。   我坐在茶厅靠窗的座位上,隔着玻璃窗漫无目的地欣赏眼前一片茫茫然的雪景。这雪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证据就是视线里的一切几乎都染成了白色。   对街一闪窗的窗帘被人撩开,露出一张人脸。当那脸的主人察觉外面在下雪,窗帘又迅速闭合上。路上稀少有些个行人,紧缩身子,机器一样僵硬地前行。没人驻足。   “真美啊,”我如此喃喃,转念开始担心,“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停……”   “嘿,未晓,”脸边蓦然传来一阵滚烫的暖意,回头果然看到越前龙雅和他手里的奶茶。我伸手接下,他就坐在对面,一同注视着眼前美景出神。   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对这场暴雪感叹,原因是看到他那么久都盯着窗外毫无动静。   不过当他回神,开口讲第一句话时,我显然诧异——   “我想,过不了几天,就会是我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约会……吧,其实只是约出来游玩而已。   ☆、(8)被盗   圣诞将至。而我却不尽人意的,迎来在学校报名过的美术社的圣诞活动截止日期。   除此之外,一说圣诞,总会让我联想到那个漫天飞雪、半天不能回家的日子,以及那家用以避雪的温馨的奶茶店、越前龙雅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想,过不了几天,就会是我生日。”   原来自己注定会忙碌不断的日子,同样也是他的生日。   我只感到是上天作弄,学业一如既往的是负担,自然不可怠慢,美术社的绘画活动也不容小觑。   当天,我是在凌晨被一通电话惊醒的。响铃好几遍,我仍是处在迷糊中翻来手机接听。   “未晓,圣诞快乐呀。”另一边传来好久没听过的母亲的声音,我听到时一个激灵便来了精神,“最近过得怎么样?有认真学吧?记得你的画画社团,在办什么活动?”   我努力克制倦意,与她聊天,“圣诞还没到呢。不过,妈,你居然过起这种洋人节日还真是稀奇……那是美术社啦,唔……活动要求是创作一幅包含异性的作品。”   “异性?怎么圣诞节要求画这种画?”母亲果然对这词敏感,对于这次奇特的绘画要求难免怀疑主办方的思想有问题,“那么,未晓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诶这个……”我话到一半,脑海里自然浮现出越前龙雅的样子,不免又一次的心动。嘴上却是应付,“没有吧。”   “我觉得你班上那个,头发有点长性格温柔成绩还不错的姓谭的小伙子挺好,你不如把他画下来?”深知母亲在这方面出主意的形式总会讲得像是给我安排相亲一样,我却始终听不进去,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妈,不用担心啦,我有自己的想法,也一定可以画好。”   “那好吧。我和你父亲这会儿在外面一时回不来,未晓不会孤单吧……不过在新年之前我们会尽快处理完事情赶回来的。”   “不妨事,你们忙去吧。”听她这么说,难免触及心中软处。我乖巧地附和着母亲,想尽快结了这电话。   完后我再无睡意,起身一眼看到挂在面前的昨夜刚落下最后一笔的画稿,是简单不过的一片雪天,模模糊糊的雪景下隐约可见一对情侣在相拥取暖。我用的彩铅涂色,那白雪自然看不出真实性,只是雪地里的二人,真实得好像玻璃质的假象一样。   如此严峻冷天,两人竟能不顾低温,拥住对方以此维持常温。   会有这幅画的灵感,全是前些日子在奶茶店发生的琐事引起的。那不起眼的一次牵手我至今记忆犹新,并且后知后觉,如今才慢一拍地怦然心动起来。   原本只想创作一幅友谊无价的作品,却倏尔察觉,在我笔下的画面质感原来是那么的暗昧不清,那对相拥着取暖的男女所表达出的感情亦自然而然的由友情直接进化到爱情上去。   完画后,可谓是一段连画者都会奢侈向往的作品。   “从友情,直接到爱情,这样啊……”我盯着那画许久,没头没尾地自语。   ……   晚些的时候,我收到了比自己大一级的学长——也就是美术部部长的祝福问候。   虽说我也是美术部一员,与他的交集却少之又少。如今他却不顾往日形如陌路的关系,不过为的是与我交流一番此次作品罢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倒是不清楚,毕竟那位学长也不曾交代原因。   于是,在外人看来可谓合情合理的——邀请我当天去XX餐厅见面。   就像现在这样。   “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的。”   又是这样的对话。除了万恶的言情剧的俗套即视感,再没别的。   过度的绅士风度,反而是让人浑身不自在啊。我鼓着腮帮子,如此腹诽。   “要点些食物吗?”   “谢谢好意,但我已经用过晚餐。”   “诶,那么来杯咖啡?”   “……可,可以吧。”   之后是一阵寂静。   阵阵苦涩浓郁的咖啡香刺鼻扑来,我出神地凝视棕褐色的流液里变了色、扭曲过却也面目清秀的自己。张了张嘴想脱口而出。   龙雅。   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视网膜前,愈是恍惚也愈发明显。偏过头就看到了他的脸廓,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看不清表情,徒留雪白一片。   他未曾走远,也不再靠近。   我要呼唤他的名字,这样他才不会离我而去,这样才会与他更加亲近一点。   呼唤龙雅君的名字……吗?   ……诶?为什么自己要在赴别人约的时候想到他?   什么啊,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啊……就好像,好像变态一样……   我噩梦初醒般回神,周围还是清新素雅的餐厅、来往不断的人流,还有和蔼近人的学长,什么都没改变。我为自己灵魂出窍唏嘘不已。   意识到此刻再不开口就是对他人的不恭的情况下我出声:   “唔……学长,今年高三吧,能从繁忙中抽空与我讨论美术社的作品,真是感激不尽。”说罢,本想低头鞠躬,却因为环境缘故施展不开,只得悻悻作罢。   “哈哈,没什么。”他就坐在我对面,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总算开启话题,“比起这个,沈……呃,学妹,我在想,等我毕业,你就来担任这部长一职吧。如果嫌担子重,我再另寻他人。”   “学长果真太看重我……”我礼貌地、同样也是疏远地向他微笑。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拒绝不掉别人的请求,哪怕那是出自一个陌生人的,“没关系啦,我会努力按照前辈的意思打理社团的。”   那之后记得是过了很久,具体谈了什么我早已记不太清,最后还是对方提的时候不早应该离开。   “很感谢您今天的邀约。所以,我付钱吧。”   “不会,怎么能让女孩子做这种事呢。”他无所谓地笑,先一步地掏出钱包。   “今天真的很感谢您,还有您一直以来的关照。”   “真是客气。那么,下周再见。”   ……   还没行几步,冷风即刻贯穿我全身,逼人直打哆嗦。对街商店门口挂饰着星星点点的圣诞树、圣诞老人与麋鹿的贴纸,还有最吸人眼珠的一句“Merry Christmas”。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商家要提前张贴这种庆祝节日的装饰品。   话说,记得今天是越前龙雅的生日。   想起他那天的最后一句,我后知后觉的将手向口袋伸去。   ……手机?   里面只是空荡荡的一片,还有凉丝丝的冷风钻过。我惊得头皮发麻。手一顿,手臂便悬在半空。   同样不见了的,还有自己的钱包。   我转头看向原本的背面,人海如流,嘈嘈杂杂,怎么也找不到那位学长的影子。   下一秒,我也顾不得周遭的对自己形象的窃窃评价,转身便往那家餐厅跑去。   我找到了自己原先坐过的位置,扫过一眼意外的什么都没有。外人看来有些诡异的动作引来了服务员的问候,然后我理所当然地见到了这家店的老板,向他说明情况后对方意外地表示愿意帮我寻找。我感动得险些流泪,因为我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在这个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事发现场的餐厅找到凶手或是寻到失物。   结果还是报警为妙。   ……   ……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这件事才算拉上了完结线。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我身心皆是疲惫,也没心情去管今天是越前龙雅的生日。   “……”   大脑混乱间我看到了守在家门口的越前龙雅,一时间竟然有了泪如雨下的冲动——就像在外面被欺负了都不会哭,直至见到家长才放声嚎哭的小孩子那样。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因为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将自身的负能强加给别人,只会给对方增添负担。   “啊,总算见到你了。”   他一面抱怨,一面下楼迎合我。   只要靠近,就一定会察觉我被稍稍的红肿晕染的眼角。   “……龙雅君?”我艰难地开口,同样也是在被偷了东西后到现在的第一声。果然喉头难受得紧,发出的声音更是异常艰涩难堪,甚至连同结尾的颤音我自己都听清了。   “唔,你哭过?”   “……”   还不至于哭过,只是难受过。   我一个劲的摇头意图掩饰过去,同样不想给邻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直到他签住我的手腕难得严肃:   “这之前,你去哪了?”   “……家附近的餐厅。”   “你被一个男的邀请去的。”他坚决的语气就好像当时他也在现场。   “对……啊不,这种事龙雅君怎么会清楚啊……”   “因为在你们进去前,我就在你身后路过。”   “诶?”我瞪大眼睛,他一脸的不容置疑。   “我在外面观望你们俩很久呢。见到那个眼镜男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他不是好东西,”对方念念有词,很是轻松,还透着丝丝不满,“啊果然看不惯未晓和那种人在一起啊……”   “学长……学长他人很好的!”不满对方给一个陌生人如此定义,我反驳。   “哦——?”突然被长拉一声的这句答话,我深感不妙。我也非常像被男友捉到劈腿的俗套剧情里的恶心女主一样没底气也不敢去看他。   他俯身凑过来,在我脖颈处轻嗅几下,一脸的“那混蛋没对你做什么就好”。   只是看我衣料井井有条地穿在身,眼角却是泛红,他果然还是质疑。   “他欺负你了。”又是陈述语气……听得我很是不自在。   “没有,都说了学长人很好,他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就是我回家的时候……”   又来了,又来了——那种想抱住他即刻大哭一场的冲动,在心中翻涌辗转,即将酿成一块巨大阴霾。   我欲言又止,话也卡在重要的地方不再继续。   ——自己刚刚,险些被他套出实话来。   我微抽口气,意图躲闪他的盘问。   “果然是遇到什么了吧。”他朝我点头。   “……就是钱包和手机被偷了。”   没等人再开口我就打断他,清幽幽地飘来一句。我想他应该是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就算对于外人来讲这句真的是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这章字数多,其实很水的2333。 其实我很担心自己塑造的女主形象在你们眼里很矫情什么的。但我是真的想让自家女儿对橘子哥哥撒娇啊求他抱抱啊扑他怀里哭啊什么的…… 别说了我知道自己没救了。   ☆、(9)尾声   结果还是向他诉说了来龙去脉,那之后也过去了很久,依稀记得时间将近凌晨。我从手机钱包被盗一事讲到他自己身上,就像是被工作和压力所主宰的白领一样,我意识到这个特殊日子时貌似为时已晚。   “说起来今天你过生日就没什么庆祝的吗?”   “会很麻烦,”他一副我不需要的神色,“说来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   “……唔,就是与朋友一起过自己的生日吧。”   “这样啊……”   谨小慎微地端详此刻他平静的面容,滋生的情愫自然不言而喻。他在骗人,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喧,它告诉我越前龙雅并没有说实话,证据就是在外流浪这么久,结交的朋友该比常人还多。所以一年一度的宝贵生日,至少也有一次是与所谓的朋友一起过的才是。但是,或许他声称这是初次是打算讨我开心吧。   我拧着唇,看他:“果然还是做些什么才行。”   “什么?”仍是不经意的一问,我就此顿住。   “你想要什么礼物?”   “喂喂,你不会要买给我吧?”他鄙夷地目光落在我身侧的口袋上,接着是我上身。手里抛着橘子,可怜的水果有一下没一下的被他玩弄却无权反抗,“刚丢了钱包的邻家大小姐没过一天就要给我买东西,未免太任性了吧?”   并不想接话,我未经他同意强行夺过他的手机。划开屏幕,打开联系人菜单后听见自己飞速在键盘上哒哒敲打号码声,深吸一口气,我在龙雅诧异又不得多问的表情下拨通电话。忙音过后,听到朝时还听过的那熟悉的一声——   “喂?”   因为是熟络的人,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声颤抖的呼唤尽显此刻心情——就像被什么一下拉到被盗时的恐惧与不安中。   “妈,是我,这是邻居的手机。我……被人偷了,诶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回神后手机和钱包就一并不见了。诶?你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当然记得啦但是现在邻居在旁边要我怎么开口啊……”   与她唠唠叨叨了很多,结果还被怀疑身份。   我为难地瞥了眼看热闹正欢的越前龙雅,兴许接收到我的注意他即刻开了电视津津有味观看起来。想到儿时的种种,我不言而喻的害羞起来。   “哟,被妈妈怀疑身份了?”他从电视那边抽出脑袋来,果然没怀好心,甚至一改先前举动,进一步的将收留橙色水果连皮带肉的啃下肚。   瞪了他几眼,我一副豁出去模样在电话这边回话:“……我真是未晓,就是小时候出生美国的华裔啦。在家不喜欢穿内衣,总是习惯把大腿露外面……啊好的,抱歉这么晚打扰您,那么就麻烦在家里那张卡上打些钱吧,具体多少随便啦……”   然后挂上电话,心想那段历史性质的羞耻供词一定被某人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去了。   “这下不就有钱了么?”   刚合上手机打算转过去反问他想要什么,却出乎意料地撞见一副假寐的安详样。   我以为他会吐槽万恶的资本主义,但是并没有,现在耳根清净得不得了,因为他一言不发地,在假寐。   “龙雅君?”   又唤了一声,回答我的只是他倚在墙壁的睡颜,安详的不像是会显露在他脸上的神情。因为就我记忆中的越前龙雅带来的印象来看,他不可能会摆出这样的表情,也从未摆出过。   他总是在外忙于奔波,自然随世俗转变自身的情愫和喜怒哀乐。他该无暇停下来思考自己是否疲惫,抑或是否歇下来平静一会。   “喂。”   不理我,就真的已经睡去一般。   我捏了一把他脸边肉,手感有些软。但是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真的已经睡着了,这样啊……   无意瞥向他的下唇,若有所思。   如果是睡着了,那么亲一下那里,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单单是碰一下的话,若没什么意外,他也无从察觉吧?   ……   真是这样的吧?   我眯着眼,俯下身子,自认为是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张清秀的脸。   然后顺其而然地、轻悠悠地将自己的唇瓣覆在那个唇上。   一瞬间扑来熟悉的温热,是令人遐想的。   我红透了脸,在亲吻他。   我想这会是自己身为女生,这辈子做过的最没有教养的事情了。   ……   没有想尝的橘子味呢。   也对,毕竟还没有深入……   ……   但还是不想放开呢。   遗憾地想着,稍有恋恋不舍的刚想离开他。   却在分离不过几厘米的距离间,脑后猝不及防地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的一只手按了回去——   是对准他的唇按去的。   就再一次接吻在了一起。   ……   所以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温度、还有那个味道,清爽的、微含着淡淡橘香的独特气味。因为他做了我未敢行动的事,深入、还是深入着——   一切都变得转瞬即逝,眼前的光景也仿佛昙花一现。   我错愕地看着他的眼,已经睁开来了,刻着焦距的墨色,毫无迷茫的水雾覆盖着。   然后我闭上了自己的。就沉溺在了这称之为长久的温柔乡中。   “唔……”   他温柔地扫过我几乎所有的唇齿间,每一块都恰到好处地轻舐过,不失温柔,亦不丢他一贯的作风,放荡不羁一样。   都这样了,他还会走么?   我忍不住问自己。   但是下一秒,我又为自己无趣的问题感到好笑。   所以,在最后,我还是听到了他用低哑的声音附在耳旁倾诉着想说的话。   仅是寥寥几语,是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男孩子诉说的最好听的情话——   “未晓。”   他又一次的,认真地呼唤我的名字。   END.   “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我知道的。”   “好,试着交往看看吧。”   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怎样,我都知道,你一定会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观看,谢谢喜欢。 结尾很是匆匆,因为临近开学,如果我有时间,一定会拿出来改一改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